福鼎文化遺產的海絲印記之四十——百年老字號

“茶葉老字號”是本土優秀的文化傳承，擁有經營的獨特技藝。時間悄然過去一個多世紀，世情風貌斗轉星移，然百年老字號積淀的茶香茗韻、匠心工藝，仍在延續中傳承不息。

清代末期到民國初年這一段時間，外地洋行、茶行進入福鼎進行茶葉貿易與銷售，催生了境內茶號、茶館及生產商的發展，也帶動了茶產業的轉型。

白琳舊稱“玉琳”，地處東南沿海中部，歷史上是著名的茶葉主產區。十九世紀末期，各地茶商聚集白琳采辦茶葉，開設茶莊已達數十家，有“南廣幫”茶行在此開設茶館，收購紅、綠、白茶。這個茶行是人們對來自廣東的廣泰號、閩南的金泰號的簡稱，它也代表了清末茶業資本的萌芽與發展。

早年茶葉能銷往海外，與當時背景息息相關。漢口、上海、福州成為全國三大茶葉市場，與外國開放通商，這些地方的茶商也來到這里，并委托當地茶商收購，茶葉銷往前蘇聯及東南亞各國。再到后來，本地茶商茶館積累起雄厚的資本，逐漸擺脫外地茶行、洋行控制，將茶葉直接運往營口、上海、福州及香港等地，進一步壯大了境內的茶行產業。按《福鼎縣鄉土志》“商務表”統計，民國初年，出境的紅、白茶達兩萬兩千箱，靠船運于福州。綠茶三千擔，水陸并運福州、上海。

茶葉產自沿海山區，白琳莘洋是一個土地平闊、山水清秀的好地方，明代這里曾設置為“屯所”，即屯兵開墾農業種糧之地。永樂二年(1404)，騎都尉邵宣教作為屯軍統領，來到莘洋躬耕田園，視為安身立命之地。后裔邵維羨(1855—1931年)繼承祖、父輩的基業，于1907年前后在白琳開茶莊，成為早期茶行的開拓者。“依山長此仁為美、處世端惟讓可風。”邵維羨為人樂善好施，德行仁厚謙和，至今其舊居門坊題留的“仰紹東陵”，見證茶人世家曾顯赫非同一般。

“恒春祥”是柏柳人梅伯珍(1875—1947年)的茶行，聯號“恒和盛”。梅伯珍一生行茶商，把福鼎茶葉推銷到天津、香港及南洋等地，聲聞閩江，榕城人尊稱他為“梅伯”。他善于研制新產品，發明茉莉花茶，有“梅占魁”之號。上個世紀二三十年代，他幾度下南洋，與振瑞興洋行打交道。梅伯珍的業績與同行們籌建福州福鼎會館茶幫、華大公司、茶業示范廠是分不開的，被當時的茶界譽為“荈苑耆英”。他的行商履歷記手稿《筱溪陳情書》《民眾困苦情形錄述》，說到了那時期茶業的起落興衰，真實地反映當時社會民生狀況，人們可以體會到一個茶人的濟世情懷與風范。尤其是他還和福茂春茶棧合作，結識了福州馬玉記茶行，以誠實、勤儉、誠信，為茶界贏得了廣泛聲譽。

近百年之后，一個更大的秘密隨著一個茶藏品拍賣會被掀開，令茶界為之振奮———2011年7月13日，當年獲巴拿馬萬國博覽會金獎的馬玉記茶行五箱1914年份白茶，就產自福建。雖時光流逝百年，但其茶身白毫依然清晰可見，保存之完好令人稱奇。毫無疑問，在上個世紀初葉，是梅伯珍將茶供應給馬玉記。這款年份茶來自福鼎，并走向了國際市場的大舞臺。

另外一個商號“協和隆”，當年在福州也是比較著名的，這個茶行的創辦人梅秀蓬(1903—1951年)也是柏柳人。青年時代的梅秀蓬意氣風發，跟隨其父梅毓職(1857—1923年)來到廣州經營茶葉，生意做得風生水起。1927年春，何應欽以福建全省政務的名義給梅家贈送匾額“純嘏爾常”，這使得梅氏茶商極具殊榮。這塊匾額被保留下來，可以說也是茶業的一個歷史物證。

“陳廣順”是點頭茶行的一塊老招牌，由茶商陳熾昌(1885—1969年)創辦。陳家祖上于清初期由永春遷居點頭廣順里，早年創辦茶葉商行，即以遷居地“廣順”二字作招牌名。陳熾昌在家人、族人的幫助下，注冊“聯成”商號，以光大家業。當時，福州福鼎會館也在榕城成立，陳熾昌與同鄉梅伯珍、吳觀楷等人有機會相聚在一起磋商茶業大計。福州茶業會館還聘請陳熾昌當“掌盤代”，這職務相當于茶行的總管。舊街曾流傳著一首打油詩：“四字拆開兩個腳，廣順熾昌采白茶。白茶采起真好賺，頓頓吃酒配豬腳。”說明茶莊生意發展，給民眾帶來了生活的變化。

張元記茶號師傅“回火”制茶工序圖片由張元記茶企提供

上世紀二十年代，在茶行中，吳觀楷是鼎鼎有名的茶商，人們稱他“吳世和”。他在大馬路舊街創辦“雙春隆”茶館，并與福州“華大”聯號。雙春隆茶館實力雄厚，注冊資金為六千大洋，還發行茶行銀票，在當時可以說是最大的茶行。吳觀楷的茶葉別具特色，一直以出口香港等地為主。“合茂智”茶館老板袁子卿，發明白琳工夫“橘紅”，為紅茶精品，頗有傳奇色彩。張正楊(1851—1912年)繼承祖上“張元記”茶號，在福鼎城關首開張元記茶坊、茶莊，至今保留有民國八年(1919)制的“春膏洋溢”匾額，也見證了百年茶業一份榮光。

盤點一下，至1940年前，福鼎核準的茶號有三十多家，分別為華大、生利元、生利興、生利隆、福大、同泰、陞和、福記、林杏記、春和、廣生、建春、新法發、榖旦、新寶源、復成、鼎大、鼎興、林春生、同春德、聯春泰、福興、鼎華、恒和盛、華成、成和、福隆、合盛興、瑞發成、協益、新源昌、白茶合作社。這些茶行分布在白琳、店下、城內、疊石、透埕、點頭、浮柳、巽城、杞坑、后嵐亭、前岐等地。

另外還有茶館二十多家，分布在白琳、點頭、店下、疊石等地，有雙春隆、袁合茂、恒豐泰、陳加偉、廣泰、同順記、福泰、陳堯庭、陳家義、籬巴館、占清榮、胡信泰、蔡希彚、李□(點頭壟沿人)、蔡維順、王茂泰、王宜春、王祥福、林劉資、俞秋記、俞福記、李記、梅嚇武。

而實際茶號數字應該不止以上這些，像邵維羨、袁合茂、梅伯珍、蔡宅卿、許萬泰、何衍盛、陳信記、陳源興、蕭忠記、陳合祥等茶人老字號，在其它諸多文獻中多有記錄?？上щS著時間的流失，茶歷史人文、茶傳統文化被埋沒于舊帙之中。

福鼎茶葉老字號具有鮮明的地域特色，他們子承父業，創造了獨特的工藝，可以說，每一塊老字號都沉淀了茶人創業的汗水，承載已鮮為人知的歷史痕跡。今人從這些近于冰山一角的零星遺存和殘缺文獻中，仍能看到他們所開拓的一份沉甸甸業績，領略那時期茶號茶行的基本風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