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奧令”能否讓“小升初”輕松些北京動了真格

CFP

　　奧數又被禁了。這一次，北京動了真格。

　　趕在開學前夕，北京市教委兩次向“奧數”亮劍，先是宣布將堅決禁止奧數成績與升學掛鉤；一周之后，再次表態：從即日起至10月31日，叫停與升學掛鉤的奧數競賽培訓。北京市教委同時透露，為確保奧數成績在升學過程中徹底失效，將重點推進“小升初”入學辦法改革。當日，人大附中、北京四中等城六區30所學校承諾，絕不直接或變相采取考試的方式選拔學生，不將奧數等各種競賽成績、獎勵、證書作為入學依據，不舉辦以選拔生源為目的的任何形式的奧數競賽培訓班。

　　然而面對“禁奧令”，欣喜未見，不少家長流露出更多的卻是焦慮，“不拼奧數，‘小升初’又該拼什么了？”

　　禁奧之后，又要拼什么？

　　提起奧數班，家長張燕寧的心情挺矛盾——孩子心力交瘁，家長辛苦奔波，可煩惱和勞累的背后，她又期待：“要是孩子能在‘奧賽’里拿個好成績，‘小升初’是否就能上個好學校呢？”

　　和張燕寧有相同想法的家長并不少。也正因此，“禁奧令”一出，沒有解脫后的歡欣鼓舞，家長們的抱怨和懷疑卻在網上炸開了鍋。

　　“奧數班又要停辦了？到底要反復到什么時候??？能不能給我們一個明確的說法？”家住豐臺區的劉先生已經為四年級的女兒在某培訓學校連報了兩年的奧數班，而今年秋季能否開班，他還在焦急地等待通知：“我不指望女兒成為什么數學大師，就是為了能在這個‘坑班’里占一個名次。這一暫停真是讓我兩眼一摸黑！”

　　劉先生口中的“坑班”，是在家長中頗為風靡的闖過“小升初”的一條主要通道。“上‘坑班’，學奧數”反成為一些孩子的“救命稻草”。

　　正是以擇校為中心，奧數班的背后織出了一條難以斬斷的強大利益鏈——渴望獲得優質教育資源的家長和渴望獲得優質生源的學校是這條利益鏈上的兩端，作為外圍力量的社會培訓機構則將奧數培訓變成了自己的搖錢樹。需求升級，以致奧數屢禁不止，甚至越治理越火爆。

　　喧囂過后，冷靜下來的家長更為關心的是，如果“奧數成績在升學過程中徹底失效”，新開的“那扇窗戶”會是什么？

　　記者發現，“禁奧令”剛頒布沒幾天，各種與奧數神似的項目就紛紛涌現。一則名為“科技特長生助你上名校”的廣告堂而皇之地登上了各“小升初”論壇的頭條，而一篇題為“小升初敲門磚：各類證書排行榜TOP12”帖子的點擊量也猛增過萬。如果“打倒奧數”是沿著“打倒統考”的思路照方抓藥，其內在力量沒有消解，下一個決口也許會更加恐怖。

　　奧數只是“替罪羊”？

　　這次“禁奧”盡管被稱為“北京教委采取的史上最嚴厲措施”，但在一些家長看來，這只是“每年的老調重彈了”。

　　迷茫了沒幾天，張燕寧的生活又開始忙碌了起來。這一次，她和原來培訓班里的幾個家長聯合起來，自己“攢”了一個奧數班：“這又不是第一次取消奧數了，還是多堅持下，別等過兩個月奧數班恢復了，孩子又把課落下了！”而據她了解，現在找個培訓機構繼續上課也不是什么難事，“很多地方把奧數的課名換成‘數學能力展示’，或者干脆什么都不說，和家長心照不宣地私下開課。”

　　誰都希望自己的孩子能不再受奧數之擾；然而，誰都害怕少了這條路，自己的孩子徹底與“好”學校絕緣。

　　“學校之間的差距太大了！就拿豐臺來說，很多學校無論是教學設施、師資水平，還是學習氛圍，都和海淀、西城的不少名校差了一大截，更別提周圍郊縣的學校了。在優質校，光第二外語課就能開11門。”劉先生體會頗深。

　　也正是這環環緊扣的連環套，在優質教育資源總量不足、在相對公平和富有活力的升學模式還沒有出臺的情況下，“小升初”演變成了一場規則復雜、勞民傷財的混戰。

　　“如果奧數真的禁了，共建生、條子生等擇校方式還大行其道，我們就更加迷茫了。”家長們期盼：公共教育資源能夠合理分配，雖然這不是一朝一夕能見效的，但是遲做總比不做好。

　　“奧數只不過是個‘替罪羊’，斬斷奧數利益鏈最根本的問題還在于義務教育資源配置的嚴重失衡。”中國人民大學教授、博士生導師程方平說，“一邊用‘禁奧’來維護所謂的教育公平，一邊又人為地制造教育不公。自相矛盾的做法恰恰說明這表面上是升學制度問題，背后是公平的教育制度、經濟制度、管理制度等的缺失，是我們的政策導向存在問題。只要這種教育不公平的現象存在一天，擇校就不會消失，和奧數類似的種種問題也就難以消解。”

“治理奧數，功夫在奧數之外”

　　“治理奧數，功夫其實在奧數之外。”21世紀教育研究院副院長熊丙奇認為，從近年來各地清理奧數的措施來看，都存在治標不治本的問題，“必須切實推進義務教育均衡，打破單一的按學科考試成績選拔學生的升學考試制度，這才能讓奧數這樣的興趣培訓，回歸其興趣的本質。否則，造成其變異的土壤還在，是難以進行徹底清理的。”

　　針對最近響起的恢復“小升初”統一考試的聲音，程方平說，“義務教育就是要最大程度地體現公平，努力縮小城鄉之間、區域之間的教育差距。不能將公平的責任推給社會、民眾，甚至是學生，簡單地用一種痛苦取代另一種痛苦。”

　　他認為，政府要在以下幾個方面下功夫：首先是加大教育投入，特別是對薄弱學校的資金、設備、師資等方面有一定的傾斜，實現硬件均衡；其次是在確保教師待遇均衡的基礎上，實現校長和教師的培訓輪崗制度，確保軟件均衡；再次是堅持免試、就近入學的原則，推行生源均衡。同時還要對已經出臺的政策進行強有力的監督，規避破壞教育公平的行為。

　　中央教育科學研究院研究員儲朝暉則提出，均衡教育資源絕不是搞平均主義，“是不辦‘重點校’，辦‘特色校’。各個學校各有特色，你能培養學生哪個方面的特長，發揮哪方面的優勢，政府就做好這方面的服務，而不是各個學校之間有質量高低的差距，這樣才能保障有各種天賦的孩子，都能獲得滿足成長發展需要的教育服務。”

　　“應試教育就像一個大家抬起來的盛滿水的缸，誰先放下，誰就會承受損失。只有大家一起放下才行。”有人如是表示。的確，比一刀切掉“奧數”更迫切的，是集體邁出教育均衡化的步伐，出臺多元的、公平、透明的評價制度，卸下非教育承擔起的重壓。本報見習記者鄧暉本報記者靳曉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