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望“福首園”

回望“福首園”

2024-02-02 16:39:38 來源：福鼎周刊作者：陳啟西點擊圖片瀏覽下一頁

福是吉祥之意，千百年來承載著許多人的期望與夢想。在中國傳統的民俗活動中，“做福”是民眾參與度高、最為熱鬧的一種。

老家不知何時起，每年村民在冬至日這一天齊聚村頭地主宮“做福”，吸引不少周邊鄉民參加。

每年“做福”，都要從全村各家各戶根據年齡、輩分選出輪流牽頭的成年男性，叫做“福首”，能當上“福首”，算是最有福氣的人，可以給全家人帶來福氣。“做福”的費用主要由參加的各家各戶“出份”，出幾份就可出席幾位。

老家村旁的老榕樹坡下，原來有一突起的小土丘，土丘頂有幾分旱地，過去常被人們種上地瓜、土豆等，這塊土地出奇的肥沃，不管種什么都豐收，因此成為一塊吉地、福地。我們村規模小，原先“做福”沒有什么固定公產，后來隨著“做福”規模越來越大。為了便于每年集資“做福”，眾議募資購下這塊土丘地作為“福園”。

每年“做福”結束前，就確定下一年輪值“福首”。一經確定，下一年的“福園”就歸其耕種，因此又稱“福首園”，土地上出產所得收入，除去正常的農資開支，余下的用于下一年“做福”的啟動經費，這個傳統延續多年。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后，“福首園”田產收歸集體所有，生產隊種上齊整的茶樹，遠望如一個翠綠的平頭，這塊地又稱“福首田”茶園。

40多年前，我的父輩到浙南一帶販賣稻種，賺回一筆錢，想為祖輩修一座墓。過去大凡普通人一生，不外乎經歷出生、成家、為兒輩起屋、娶媳生孫，最后為先人造墓。常人平生能完成這些“夢想”，足以夸耀鄉里。所以稱之為“夢想”，可見全部實現起來不易。

舊社會經濟發展落后，很多人饑寒交迫，食不果腹，終其身起不了屋，更談不上造墓了，只好任憑先人骸骨飄零山野。隨著時光流逝，直到自己閉眼，也無法實現登山安葬先人。

可見為先人造墓在舊社會百姓心中的分量。過去生產力水平低下，人們起早貪黑，能完成兒輩成家、代系傳承已經不易了，多半未能做到登山造墓以安先人這一步。

祖輩曾為造墓嘗遍心酸，流盡血汗。祖父年輕時，冒險遠涉江海販售貨物，勤力耕種，生活漸好，尋思為先人造墓。但造墓代價不小，不是一般家庭所能承受，光工錢就夠嚇人了?？勺娓篙厼橄热嗽炷沟囊庵緩泩?，為了節省費用，自備材料。每年冬閑，祖父兄弟幾個赤腳到海灘撿拾海貝，等積累一定量后，集中在自家屋后暗暗燒制石灰。

因為造墓不易，未成之事不敢聲張。祖父為了實現造墓心愿，又怕被人識破，從不敢在人前燒制石灰，備好的石灰又怕雨淋，燒好磨細后藏在灰寮里。造墓必備的磚塊自己做不了，祖父硬是從全家人的口糧中一分一毫節省下來，歷幾年時光，才分批次購回墓磚。即便這么努力，怎奈歲月不饒人，造墓材料未備齊人已老去，終未能如愿。

到了父親手上，終于有了這么一筆錢。父親下定決心要為先人造墓。幾經選擇，踏遍家鄉各處山頭，最后選定在“福首園”這塊地，祖父說此地甚好，離家又近，地名吉利，父親終于補了幾代人的缺憾。

我離家求學，外出工作已多年了，祖屋早在二十多年前倒塌了，村里親友搬的搬、走地走，沒剩幾戶人了，“福首園”成了每次回鄉的唯一念想。“福首園”像一座豐碑，時刻牽掛著游子的心，每年清明時節，外出的游子如候鳥般如期歸來，敬獻一份虔誠的心，寄托一份哀思。

文章來源：福鼎周刊責任編輯：曾云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