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鼎文化遺產的海絲印記之三十六——海漁房

在陣陣海浪聲中，漁村枕著波濤，將海洋的故事慢慢地敘說。人們重回海邊，走進一座座漁村，感受海岸帶來的一份沉穩、靜謐、憧憬。人們發現，漁村是時光沉淀的產物，它帶著自身的建筑風貌，不經意體現了漁人適應自然、天人合一的生活境界與態度。

在傳統民居建筑中，海邊漁村的石頭房往往被人們所忽視。石頭房用我們本地話叫石頭厝，本文稱之為“海漁房”，現在也有稱之為“海景房”?？磥?，原先并不起眼的石頭房屋，慢慢地讓人們所接受，并視之為海岸風光的一部分。

福鼎海洋遼闊，沿途不少漁村就分布在海岸上，當時漁房的建筑用料主要就是就地取材的花崗巖石。海漁屋有以下幾個特點：石頭色澤明亮，質地比較堅硬，所用石塊造墻堅實牢固，每年六、七、八月是沿海臺風期，采用石頭起造的房屋抗臺性能強。屋內采用木質材料，一般是隔上下樓設置。屋頂上鋪瓦，用石塊壓頂，石頭房屋能調節氣溫，有冬暖夏涼的效果。在當時生活水平條件下，海漁房普遍得到漁民的接受。

海岸呈梯度狀，這些石頭房也得就著地勢建造，分一層層地從低處向高處坐落。中間過道也很窄，有的只容單人行走，交匯處需側身而過。這樣沿海石頭房建得相對比較集中，往往上下厝之間顯得擁擠，甚至門窗都相鄰得非常近。相對集中的漁村有利于人們從事漁業生產和相互交往。人們其樂融融，有一種鄰居的親切感，這是現代居住條件下城鎮化生活的人所體會不到的一種氛圍，也是上一代海邊人的鄉愁。

我們走到海邊，看到不少漁村面貌發生了很大的變化，生活基礎設施條件大大改善。能夠比較完好地保留一些石頭房的漁村還是有的，像臺山、南鎮、官城、水澳、白鷺、黃岐、漁井，隨著漁民遷入城鎮居住，部分遺留下的漁屋，在海濤聲中靜默守候著歲月的風帆。

南鎮上澳石屋原是漁民的居所，依澳以石塊構筑，頗具規模，成為濱海漁村民居建筑的一大景觀。南鎮歷史發祥悠久，其名最早見載宋淳熙九年(1182)《三山志》，它是閩海之頭，也是閩浙海邊臨界處。南鎮山又叫“蟹山”，因地形像一只橫行的螃蟹而得名。這個半島有上、中、下三個澳，明代為加強海防，同時設置上澳、下澳兩個城堡，這在當時也是少有的，說明其地處位置的重要性。據史料記載，鄉堡用于備倭，并以“古寨”名，由福寧衛駐軍防守。

目前為止，還未有資料說明，這里是否有福寧衛軍的后裔。南鎮林姓是最早遷居族姓，以姓堂號“九牧”名其地，人口稠密，后來陸續有王、肖、姚、潘等姓隨之遷居，創建碼頭、街道，成為南鎮最為繁榮地段。在上澳居住的漁民，為外來遷居的姓氏，明末清初，他們的祖上從外地遷徙本地后，世代相衍“出以行舟，居以石屋”，開始弄潮牧漁的海洋生活。

西臺山島上的海漁房林昌峰攝

海漁房構建類型大致可分為石頭屋、石磚屋、磚瓦屋。沿著半島仄逼的通道石階拾級而上，人們在這里可以看到一座城門巍然洞開，延伸一段高高的石城墻，成為南鎮遺留下來的最為古老的建筑。堡內地勢較陡，有些擠促，其間多置通道。所建石屋規模較小，以糙石構建，一般只設門窗各一個，低矮的模樣，像是幾乎都要貼在地面上，但走進屋內，一看卻發現挺寬敞的。四面墻體根據方位都會設置二至三個窗，或頂部放一個天窗，保證光線、空氣充足。城堡外也建有石頭房，所處地勢較平緩，石屋較規整，規模大，門前置埕院，顯得寬余。

石磚屋大都以三五溜獨立構建，花崗巖外殼石墻主要采用平砌、交錯疊加方法為主，門面墻基座寬實，往上逐漸縮小成梯狀，有利于屋內保持最大空間，并增強牢固性。兩側墻面除了使用疊加砌之外，還采用棱角砌，石與石之間相“咬”，也是為增強穩固性。石磚屋一般有兩層，下層砌石，上層砌磚，無通廊，每溜開設石門、上下窗各一個。兩側上層有需要也另設偏窗，以便采光通風。這類型漁屋，石門一般寬約在五十至七十公分，高約在二百至二百二十公分。臨海而居，海風大，門窗一般開設以小、少為宜。

磚瓦屋有兩種類型，一種是墻體都采用青磚，屋頂蓋瓦;另一種是主體以木材構建，輔以青磚。磚瓦屋具有山地古民居質樸、內斂的風格，但規模往往較小，以單體建置，主要受濱海地理和氣候所限制。墻體不高，甚至站在通廊上就伸手可及屋脊。屋頂成“人”字狀，在凹溝之間壓以青磚，屋脊鎮“梯階磚”，填塞泥灰，進一步起到牢固作用。平整的壓磚，勻整的凹溝，加上瓦片的黑灰色調，煙窗透出縷縷青煙，描摹著一幀濃郁的漁村風情。

如果空間允許的話，石屋前面置有開闊的埕院，周圍置矮墻，間有三五棵大榕樹，冠蓋如云，綠蔭蕩起了海風?？拷ǖ赖脑簤?，砌成直角或弧狀，轉過彎處，或有逐漸呈現的漁村景象，眼前突然為之一亮。漁民將漁具放在院落，再搭幾根竹竿攤晾網具，漁家婦女就著竹椅忙于穿梭織網補漏。墻角下堆放淡菜、牡蠣及其它貝類，絲絲海腥味，彌漫著這房前屋后。

石屋門窗也有特色，他們以窄小而顯得與眾不同，門板置于門里的二三十公分處，門楣壓一塊條石，都是為了加固而防被海風的吹刮。石屋下的通道鋪碇小石子，一層層的石級臺階，順著石屋向上、向下、向左、向右延伸開去，置身其間，只要隔著三五步，前面的人或許就轉到另一條通道上，后面的人或許就被“掉隊”了。漁房墻側下都留下一條或深或淺的排水溝，這是漁民的智慧，遇上暴雨或臺風天氣，這些水溝起到了很好的排洪作用。

南鎮在海岸線上之北，而漁井剛好是處在福鼎沿海的南部，現在人們可從漁井碼頭坐渡輪到崳山島。漁井有“上漁井”“下漁井”之分，靠海邊的是叫下漁井，也叫漁井里。漁井曾是特色漁業村之一，漁民主要有林、郭、施、陳、張、魏等姓氏。這里的漁民先祖是從泉州安溪一帶于明末清初遷入，至今有三四百年的沿海徙居生活史。發展至今，這個漁村也留下了比較完整的上規模的石頭房，隨著沿海旅游開發，尤其是在中國海邊最美島嶼之一的崳山島的旅游發展帶動下，這里的石頭房漸漸被人們所賞識。

坐渡輪的游客會發現，在海面上遠眺漁村，漁民的房屋也建在海岸上，墻堵幾乎都是用海邊的巖石壘砌。依著海岸，層層疊疊，就是這個濱海漁村外觀最直接的視覺效果。石頭房一層層，一排排，或踞或蹲，或橫或豎，當中出現交錯的地方，可能是互通的甬道，把村莊組合在這塊美麗的海岸上。因為通道多，人們置身其間，往往有迷路之感，因此，人們曾戲稱這里是“小上海”。但漁村更像一幅畫，是西洋那種風格的油畫，石頭筑起來的村莊，如同油畫中的城堡，有一種粗糙的唯美。

一個時代又一個時代過來了，漁民們世世代代的艱辛創造，他們的大海日子和浪里人生，賦予了這一個個石頭村莊的生命活力。“面朝大海，春暖花開。”海漁房以其寬厚的自然和人文氣質，正散發著獨特的魅力，吸引著人們重回海的故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