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弱文
從遠處遙看重慶西部的歌樂山,陡陡的山,翠翠的綠。走進歌樂山里,才驀然發覺滿山滿坡的松樹背后掩埋著一段痛苦的歷史,彌漫著一種濃烈的悲愴凝重。
那崗亭、電網、圍墻、老房子,不就是國民黨統治集團關押革命志士的渣滓洞看守所么?渣滓洞原為一處小煤窯,因渣多煤少而得名。1939年軍統逼死礦主,霸占后設立看守所,關押在此的有“六一”大逮捕案、“小民革”案、“挺進報”案、上下川東三次武裝起義案等被捕的革命者,關人最多時達300余人。
踟躕著,轉過一個山梁,便來到白公館看守所。白公館原為四川軍閥白駒的郊外別墅,軍統將其設為看守所后,架起電網,修建崗樓,這里關押的多為案情重大的政治犯,也關押軍統違紀分子。1943年,中美合作所成立,白公館作為“中美所”第三招待所,人犯被轉移到附近的渣滓洞關押。1945年抗戰勝利后白公館作為特別看守所關押過葉挺將軍。1947年,渣滓洞人犯才又被遷回白公館關押。
獄中革命者堅貞不屈,大義凜然。曾任重慶地下黨機關刊物《挺進報》代理特支書記的陳然烈士,獄中數次受審,經受住了老虎凳等種種酷刑的折磨,仍然堅不可摧,他把從隔壁黃顯聲將軍那里得到的消息寫在紙條上,再經秘密孔道傳遍獄中,被稱為“獄中挺進報”。曾任中共重慶新市區區委委員的江竹筠烈士,瘦弱的軀體承受了一次又一次慘絕人寰的酷刑,始終堅貞不屈,守口如瓶,挫敗了敵人的陰謀,獄中難友稱贊她是“中華兒女革命的典型”。
面對渣滓洞、白公館地牢中那些陰森的刑具,我禁不住問自己:“如果換了我,做得到嗎?”一道道刑具,就像一道道關口,一道道鑒別“人”與“狗”的關口。一道道刑具,就像一針針清醒劑,告訴我們和平的來之不易,告訴我們無權揮霍生命,我們都要明白自己肩負的社會責任和使命。
歷史記著那一天!國民黨統治集團在潰逃前夕制造了系列屠殺,以“11•27”大屠殺最為悲壯慘烈。1949年11月27日,離重慶解放只有三天,白公館看守所、渣滓洞看守所共計200多人,除34人逃脫外,其余的都倒在了血泊火海中。國民黨反動派用機槍和汽油,把這些青松一樣鮮活的生命活活地扼殺了!烈火熊熊,煙霧漫漫,整個歌樂山在震顫,在哭泣!
沿著小路向上,來到了一個平臺上,這里便是戴笠的停車場。有風吹來,風中有幽怨,有嗚咽,讓人想起1946年7月的那個悲壯日子:八路軍駐蓉辦事處主任兼《新華日報》社成都負責人羅世文及成都抗日救亡運動領導人車耀先等72人由貴州息烽轉往重慶渣滓洞,8月18日,特務將羅世文、車耀先殺害于停車場,焚尸滅跡。
從停車場往上200余米,便來到戴笠辦公的地方——戴公祠,這里原是戴笠為將介石專門修建的行營,蔣嫌其不夠氣派,沒有來過,便為戴笠所用。1949年8月,蔣介石向毛人鳳下達了密裁楊虎城的指令。9月6日,特務將楊虎城父子、小女及秘書宋綺云一家三口共六人,從貴州騙至歌樂山戴公祠內,用短刀秘密殺害。楊虎城,這位在1936年與張學良發動“西安事變”逼蔣抗日的名將,他的鮮血沿著國民黨特務的匕首汩汩流出,染紅了歌樂山的土地,給歌樂山碧綠的松林涂上了一層凝重的色彩。
歌樂山松林蒼翠,幽草叢生,遇有風雨則萬籟齊鳴,如歌似樂,古人因此而稱其為歌樂山。然而在1939年至1948年,這里卻成了國民黨軍統局專門關押、迫害共產黨人和愛國志士的神秘魔窟。青山有幸埋忠骨,每年絡繹不絕的游人來到歌樂山這個愛國主義教育基地,向那些為正義而獻出青春、獻出愛情、獻出生命的殉難者,奉上深沉的敬意和由衷的欽佩。悲壯的歌樂山呵,你是驕傲的,反動派摧殘的只是革命志士的肉體,革命志士的精神則永遠如歌樂山漫山遍野的松樹,生生不息,萬古長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