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陳承寶
一天上午,妻到中心市場買菜,我把摩托車停在市場附件溪邊等她。清澈的小溪緩緩向南流去,溪兩旁濃密的樹蔭,隔著和煦的陽光,風景還算不錯。
溪邊蟬聲此起彼伏。久違的蟬聲在到處是水泥大道、鋼筋樓盤的今天,實在彌足珍貴。蟬聲中,遠去了市井的喧囂,把我帶回快樂的童年世界,令我追思綿邈。
記得在中心小學讀書時,一天中午,天氣十分炎熱,家里午休不了。上學時間還早,我用小竹簽沾上榕樹乳汁,綁在長竹竿上,到校門外一棵樹下沾蟬,只要乳汁一碰到蟬翅膀,蟬“唧”地一聲,但飛不去。我喜歡捉蟬,每當我用手指去搔蟬的肚皮時,蟬一癢就“唧唧”地叫,可有意思了。正當我想沾樹上一只正在唱歌的蟬時,被一個值日老師逮個正著,不知出于學校哪條規定,老師記下我的班級與姓名,走了。
傍晚放學時,全校同學集中到禮堂。值日老師講話,他點了我的名,說我中午到學校捉蟬,叫我出列,站到班級隊伍前頭,算是示眾了。我想,我一沒進校門,二沒爬樹,有什么錯?班主任走到我前面,用她那犀利的眼睛盯著我看了一眼,我才緩緩低下頭。我想,我一定損害班級榮譽了。后來,我讀魯迅《風箏》一文,文中寫到作者小時侯認為“放風箏是沒出息孩子所做的玩藝”,因此毀了小兄弟的風箏。直到他讀一本外國的講論兒童的書,才知道“游戲是兒童最正當的行為,玩具是兒童的天使”。因此憶及自己”幼小時候對于精神的虐殺的這一幕”,感到十分內疚。我想,這位值日教師,如果那時他讀過魯迅的《風箏》,也許會因自己處罰一個捉蟬的學生而感到不安。
此時,我又想起一句古語:“螳螂捕蟬,黃雀在后。”那時,我是螳螂,值日老師是黃雀。我這螳螂怎么會想到身后的危險呢?只是今天的孩子再無捕蟬的雅興,但有無真正的螳螂想捕它,就難說了;而我聽蟬聽得入迷,身后就沒人盯著我嗎?我下意識地摸了摸褲袋的錢包,硬邦邦的還在,于是又感到自己這一動作的可笑。蟬快樂時,一個勁地歌唱,不會考慮有無危險;人的智慧告訴自己,不可”樂而忘憂”,于是有人老想到自己明天會不會犯病,病了會不會好。這不是杞人憂天、生活得太累了嗎?環境可能都一樣,遇到的事可能也一樣,對事情的態度可能就不一樣,憂也是一天,樂也是一天;快樂每一天,這或許是快樂的真諦吧。
老婆提一袋菜來了,把我從沉思中喚醒,我把菜放在摩托踏板上,載著她,也載著一串難忘的蟬聲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