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凰裝、烏米飯、特色山歌……這些元素指向一個少數民族——畬族。畬族在漫長的歷史歲月中創造了光輝燦爛的文化，是中華傳統文化的重要組成部分。然而隨著時代發展，畬族文化一度面臨斷層。 福建省寧德市是全國最大的畬族聚居區，有畬族人口20.52萬，約占全國的1/4。習近平同志在寧德工作期間高度重視畬族文化的保護和傳承，寫下《閩東之光——閩東文化建設隨想》一文，指出畬族文化是閩東之光的一個閃光點，要通過文化建設，弘揚民族文化傳統，“把閩東之光傳播開去”。 35年來，寧德持續推進畬族文化傳承與保護，通過出臺全國首部地方性民族文化保護法規《畬族文化保護條例》，設立畬族文化保護專項資金，建設畬族文化生態保護實驗區示范點等舉措，推動畬族文化創造性轉化和創新性發展。如今，以畬族歌舞、畬族服飾、畬族民俗等為代表的畬族文化正在閩東大地煥發新的時代光彩。 圖①：學生們在寧德市霞浦縣溪南鎮半月里村參加畬族文化研學活動。鄭培鑾攝 圖②：寧德福安市穆云畬族鄉虎頭村。資料圖片 圖③：寧德市蕉城區猴盾村畬族文創產品。記者 王崟欣攝 圖④：寧德市畬族歌舞團表演的原創畬族舞劇《山哈魂》。劉海棟攝 壯大特色文化，夯實繁榮基礎 “咚，咚，咚”，鼓聲陣陣。踏著鼓點，一群身穿鳳凰裝、頭戴銀飾的畬族姑娘走上舞臺。翩翩舞姿間，銀色頭飾隨之擺動，燈光灑下，潔白一片。 這是2023年12月寧德市畬族歌舞團建團35周年表演的一幕。一方舞臺，濃縮了畬族銀飾、畬族服裝、畬族歌舞等眾多畬族文化元素。 畬族人民能歌善舞。1988年，為更好傳播畬族歌舞文化，寧德市畬族歌舞團建立，成為全國最早以畬族命名的地市級國有文藝院團。 “自建立之初，寧德市畬族歌舞團就承擔了傳承畬族歌舞文化，傳播‘閩東之光’的重要使命。”寧德市畬族歌舞團副團長雷勝輝介紹，30多年來，寧德市畬族歌舞團圍繞弘揚民族文化、創作文藝精品、深入文化惠民，培育了一批文藝人才，推出了一批文藝佳作，成為展現畬族文化的一張靚麗名片。 舞蹈《花朝節》、組歌《山海的交響》、歌劇《鸞峰橋》……舞臺上，一個個精心編排的節目輪番登場，透著濃厚的畬族風情。 細看節目單，經典與新作并存。近年來，寧德市畬族歌舞團按照每年創排5—8個特色節目、每3年打造一臺大型劇目的思路，推出了一批精品力作。“每次要創作一個節目，就組建一支小分隊，到畬鄉與畬民同吃同住，從畬族文化中汲取創作靈感，通過作品將文化傳播開去。”寧德市畬族歌舞團演出部主任陳武芳介紹。 演出是傳播文化最集中、最直接的方式。結合文藝宣講等活動，歌舞團將18—30歲的青年演員組成文藝輕騎兵，進鄉村、進學校、進警營，將畬族歌舞帶向閩東大地的山山水水。自2012年以來，歌舞團已開展惠民演出600多場。“觀眾享受視聽盛宴的同時，也進一步了解了畬族文化。”陳武芳說。 為壯大民族文化，寧德市出臺全國首部地方性民族文化保護法規《畬族文化保護條例》，組織編制《寧德市畬族文化保護總體規劃》，2018年起每年安排330萬元畬族文化保護專項資金。寧德還大力培養畬族文化傳承人，在民族學校廣泛開設畬語、畬歌、畬族武術等畬族文化課程，壯大畬族歌舞團等文化傳播載體。“系列舉措下，畬族文化的呈現形式越發多樣，受眾不斷拓寬，更多傳承人涌現出來。”寧德市民族與宗教事務局民族社會事業科科長鐘月花介紹。 培育文化產業，推動創新傳承 銀，至雅至潔。一片銀，借助其延展性，林陵祥用雙手反復打磨，設計出一把口耳一體的精巧茶壺。 林陵祥是福建省百年老字號“盈盛號”的傳承人，也是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項目（畬族銀器鍛制技藝）代表性傳承人。在盈盛號，依托畬族銀器鍛制技藝打造的銀器已有上千種。 銀飾是畬族服飾中的重要元素，銀器鍛制技藝是畬族文化的重要組成。“來去三千客，四萬打銀人。”是畬族銀匠的真實寫照。 對銀飾技藝的雕琢，林陵祥從兒時就已耳濡目染。“盈盛號最初就是為打造畬族銀飾、服務畬鄉人民而創的，員工60%—70%是畬族人。”林陵祥介紹，在發展過程中，盈盛號不斷吸收融入畬族銀器鍛制的精巧技藝以發展自身，形成了今天不斷精進的制銀技法。 與林陵祥專心琢磨手藝不同，哥哥林賢學是個生意人。兄弟倆分工明確，一人鉆研技藝，一人負責營銷。 林賢學對畬族文化傳承有自己的理解。“2012年前，盈盛號只是做生意。”林賢學介紹，但市場上同質化的銀飾太多，如何打出自身特色？ 在當地政府引導下，盈盛號開始挖掘文化。“打的就是‘畬族牌’。”林賢學領著記者走進盈盛號的產品展廳。一件件銀制的茶具、餐具精巧絕倫。不同于傳統的純白銀制品，紅、黃、黑等畬族色調和鳳凰等畬族代表性圖案融入其中。“從賣產品到賣文化，附加值少說提升2倍。”林賢學介紹。 “在設計中，我們融入畬族文化元素，本質是把畬族人民對美好生活的向往注入其中，進而傳播開去。”林賢學認為，文化的傳承，產業化是重要方式。“不能頂著非遺傳承人的招牌，坐等國家保護。我們要做實用、時尚的產品，讓消費者真心喜歡，真正認同，主動了解。”林賢學說。 打造文化樣板，賦能鄉村振興 如果說歌舞、服飾是畬族文化的單一品類，那么畬族村落則是畬族文化的集合體。 近年來，為更好傳承畬族文化，寧德加大對畬族村的文化挖掘與保護力度，通過打造“畬族歷史文化名村”，建設畬族文化生態保護實驗區示范點等舉措，以點帶面，由小而大推進區域民族文化生態整體保護。 位于寧德市蕉城區八都鎮的猴盾村就是第一批閩東畬族文化生態保護實驗區示范點。周末的猴盾村，格外熱鬧。 幾年前，猴盾村還是個人煙罕至的破敗小村。結合畬族文化生態保護實驗區示范點建設，村里引入鄉村振興指導員，多方爭取文化傳承保護資金，并開始有組織地培訓畬族文化傳承人，有計劃地進行文化整體提升。 看一場畬族歌舞表演，品嘗畬族特色小吃，穿上畬族特色服飾……行走在猴盾村，處處可見畬族元素，可謂是畬鄉風情游。不僅如此，猴盾村還組建了自己的畬歌舞蹈隊，表演范圍從寧德走向省外。目前，猴盾村挖掘并確立省市級畬族文化傳承人13個，涵蓋畬族山歌、畬族醫藥等眾多品類。 幾年前，一位來自寧德市霞浦縣半月里村的阿婆在網上火了。照片中的她，身穿畬族鳳凰裝，站在林間勞作，光影之下，鄉間美景與民族文化交相呼應。照片走紅后，網紅阿婆忙得不可開交：“每天上百人排隊要給我拍照。” 與網紅阿婆一同爆火的，還有半月里這個依山傍海的純畬族村。網紅阿婆與網紅村的背后，是當地對畬族文化的挖掘與保護。 五步拳研學，畬族婚禮體驗，學習畬族手剪……“凡是村里有的傳承項目，統統可以體驗。”半月里村黨支部書記雷麗麗說，村里每一項畬族文化傳承項目都有不止一位傳承人，每個傳承項目都有一間傳習所。 “我們為每個畬族文化項目打造一個傳習所，傳習所由項目傳承人主導運營和建設，從而讓文化技藝有傳承空間，讓游客有了更多體驗空間，傳承人熱情也空前高漲。”霞浦縣非遺辦主任李清燕說。 “傳承人的高度熱情，離不開市縣兩級文化部門對傳承人的重視和培養。”半月里村村民雷國勝是省級畬族小說歌代表性傳承人，也是市級畬族醫藥傳承人。每年，雷國勝都能領到5000元的傳承人補助。 村子深處，還有一間畬族文化博物館。館高三層，每一間都擺滿了畬族生活的老物件。館長雷其松幾年前將自家房屋騰出，自發收集畬族物件。 在寧德福安市，幾個各具特色的畬族鄉發揮各自優勢，嘗試起了抱團發展。坂中鄉的畬族醫藥、穆云鄉的特色水果、康厝鄉的金斗洋畬族拳……依托發展聯盟，一條連點成片的畬鄉旅游線成為現實。 “在傳承中發展，在發展中創新，我們將繼續加大畬族文化保護力度，更好推動畬族文化傳承，將閩東之光更廣闊地傳播開去。”寧德市文化和旅游局黨組書記、局長霍立昀說。 記者手記>> 激發文化傳承的內生動力 王崟欣 文化是一個民族的根與魂，守護文化就是守護人們的精神家園。少數民族在歷史長河中創造的光輝燦爛的文化，同樣是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的重要組成部分。 福建寧德是畬族的主要聚居地之一。推動畬族文化保護與傳承，當地在發展中創新，激發出文化傳承的內生動力。 無論是畬族歌舞團從畬族文化中汲取創作靈感，還是畬族銀飾依托產業發展壯大，都說明只有激發傳承主體的內生動力，才能讓文化傳承更可持續。 采訪中，一位畬族銀器傳承人的話讓記者印象深刻：“作為文化傳承人，不要總指望國家保護，而是要積極主動進行產業化推進、市場化發展，努力創作出讓人民群眾喜聞樂見的文化形態。” 人民群眾接受，文化才能發揚光大；人民群眾喜愛，文化才能更好傳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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